微软是OpenAI最大投资者。 （美联社）
作者：史蒂芬·罗奇（摩根史丹利亚洲投资有限公司前主席，耶鲁大学管理学院讲师）
虽然在中美人工智能争霸赛中，还没有人正式挥舞方格旗，但市场都押注在了美国身上。
芯片制造商英伟达，最近成为全球第一家市值达4兆美元（约16.8兆令吉）的企业（其总执行长黄仁勋也获得了如同全球摇滚明星般的地位）。而作为OpenAI盈利性实体最大投资者的微软也不甘落后，估值达3.7兆美元（约15.5兆令吉）。
但是，前期的领导地位并不能保证胜利，尤其是在创新方面。
眼下几乎每天都有关于中国在人工智能领域取得非凡成就的新报道。
美国可能凭借OpenAI的ChatGPT取得了新的突破，但中国的DeepSeek在今年年初，凭借其低成本和高处理效率的R1大型语言模型震惊了世界。
就在本月，中国初创企业月之暗面（Moonshot AI）发布了令人印象深刻的Kimi K2模型，在多项关键基准测试中均优于西方竞争对手。
影响人工智能竞赛的因素很多，不仅有功能强大的英伟达芯片，还有人才、软件和战略重点。
就目前而言，各类半导体是一个明显有利于美国的战略咽喉。拜登政府依据其“高墙小院”政策对先进半导体出口实施了严格限制。然而这种做法，反而推动了中国对自有人工智能芯片的积极开发。
软件战略突破成关键
最后，我怀疑人工智能竞赛的决定因素将不是硬件，而是软件方面的战略突破。尽管美国总统特朗普新近发布了人工智能行动计划，但中国已经做好了长期发展的准备。
目前，中国在通过78项独立指标衡量133个国家创新表现的2024年全球创新指数中排名第11，相比15年前的第43位大幅上升。而美国则一直维持在第3位左右。
虽然全球创新指数框架提供了全球创新波动的全面概览，但它忽略了拼图中的一个关键部分：基础理论研究。政府的管理在这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与受商业回报驱使的私人行为者不同，来自公共部门的支持，为科学家和其他研究人员提供了空间，去推动看似抽象的知识前沿。
在这方面美国的落后差距大得有点危险。根据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官方统计数据，联邦政府在美国研发总支出中所占的份额，自1964年的后苏联人造卫星高峰期以来，一直呈下降趋势。
美國政府減少研發開銷
尤其是在基礎研究方面，美國聯邦政府在總支出中所占的份額，從1970年代末的略低於30%，下降到2023年的約10%。
更令人不安的是，特朗普政府對科學研究和高等教育的攻擊（表面上是為了廢除各類多樣性、公平性和包容性項目），以及美國日益令人擔憂的恐華症所助長的抗拒合作心態。
根據美國科學促進會最近發布的一份詳細研發評估報告，特朗普提出的2026財年預算提案，可能會將聯邦基礎研究經費削減至300億美元（約1260億令吉），比2025財年原本預計的450億美元（約1890億令吉）減少34%。
按照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的衡量標準來說，這意味著退回到2002年的水平。
相比之下，中國為其雄心勃勃的科技計劃投入了大量資金，其投資額在2023年占據了全球研發投資的28%，僅略微落後於占29%的美國。
鑒於中國的研發支出在過去十年間以年均近14%的速度增長，是美國3.7%增速的三倍半以上，兩國的投資額可能已經在2024年齊平。
雖然各國基礎研究的可比數據並不容易獲得，但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非常駐專家吉米·古德裏奇嚐試計算了這些數據。
他對中國研發趨勢增長的推斷，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：特朗普政府正在讓出美國在政府支持基礎研究方面的長期領先地位。
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？對於特朗普2.0的許多政策逆轉——從關稅到外國援助削減和清潔能源計劃的倒退——也可以提出同樣的問題。
傳統基金會的“2025計劃”（Project 2025，特朗普第二個任期的保守派議程）概述了其中的大部分行動。但藍圖的主要目標之一據說是“擁護、參與和聚焦於美國的創新生態係統”。但隨後對基礎研究的削減卻並非如此，而是近乎於經濟和競爭自殺。
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想法則恰恰相反。他延續了其前任對“科學發展”的關注，一直強調基礎研究作為中國創新支柱的重要性。
他在2023年初就指出：“加強基礎研究，是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迫切要求，是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必由之路。”
創新最終都源於發現
今天的全球人工智能爭霸戰，往往被定位為兩種體製之間的衝突：美國的市場驅動模式和中國的國家支持型產業政策。但基礎研究才是最大的平衡器。無論這一體係是由公共部門還是私營部門推動，創新最終都源於發現。
由已故的亨利·基辛格、克雷格·蒙迪和埃裏克·施密特合著的《創世紀：人工智能、希望與人類精神》（Genesis:Artificial Intelligence,Hope,and the Human Spirit）一書斷言：“發現或許是人類最令人振奮的能力。”
要保持一種發現文化，就必須支持基礎研究，而這些研究不僅是抽象、理論性的，也是涵蓋廣泛的。作為火藥和造紙術的發明者，中國人早已將這一教訓銘記於心。而不幸的是，美國可能要以痛苦的方式重新汲取這一教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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